《围城》读后感4000字4篇
《围城》读后感4000字1
从无目的/无意志力这一点上,也许可以把方鸿渐比作中国的罗亭。我们来从头理一下他的故事。
法国邮轮上的方鸿渐倒还没有人世的破碎感,因为他还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“下文”。“上文”是已经写出来了,但从欧洲回到祖国,就象换了一个电台,或说旅欧四年,原来的电台频道里叙述的故事——只讲了一半——已经死了。他得另外找一个开头,而这就得对整个故事(事件)有一个构想,而故事(事件)的主人公又首先得有一个目的或动机。
法国邮轮上的私会大约仍可视为在法国体验夜生活。苏小姐的出现,或说归国后现实生活的临近,开始迫使方鸿渐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,不过方鸿渐还没有意识到这点。从此直到一个新的联接性消息出现——三闾大学给方鸿渐来电请聘,方鸿渐一直处于两个相背反的故事联接链之中,这本身就是一种无意志的表现。我们把苏小姐形式上的追求者方鸿渐设为1,追求唐小姐的方鸿渐设为2,从他们各自的视角有下表。
主人公A方鸿渐1方鸿渐2苏文纨唐晓芙赵辛楣
方鸿渐赏赐对手
苏文纨赏赐助手/阻碍对手赏赐
唐晓芙助手/阻碍赏赐对手助手
赵辛楣(对手)助手
主人公B苏文纨唐晓芙方鸿渐方鸿渐苏文纨
由于唐小姐的爱情是“伟大而又曲折的,决不会爱上方鸿渐”,她只是要通过表姐从方鸿渐那里或者通过方鸿渐从表姐那里证明——天知道是什么——而己,所以苏文纨是她的对手。因为不为我们所知的目的,唐小姐参加了这张爱情表格但只需要一个对手。
不过问题主要不是在唐小姐身上。而是表中出现了两个背反的方鸿渐。行为上目的明确的苏小姐和赵辛楣相关的角色功能是正常的,而就方鸿渐来说,他并不真想娶苏小姐,所以赵辛楣只是一个虚拟的对手;表中助手/阻碍一项是从角色/功能来说,唐晓芙让苏文纨吃醋,所以可以认为唐晓芙有助于方鸿渐追求苏小姐;但方鸿渐爱上了唐晓芙,实际上是她阻止或截断了方鸿渐与苏文纨的好事。苏文纨之于方、唐二人也是一样。这样,方鸿渐就只与赏赐功能有着正常的关系,但他失去了到达赏赐的桥梁或说手段,甚至方鸿渐1或2的赏赐也是背反的。出现的这种尴尬,原因在于他的行为缺乏明确的目的/意志指向。他的行为与目的始终接不上茬,在他的行为过程中,各个角色的功能也就始终矛盾。
在其后的故事中,方鸿渐仍然是个行为上缺少目的/意志的人。去三闾大学,赵辛楣转而成了他的向导和助手——简直是主人。与孙柔嘉的婚姻中,他倒是对孙柔嘉的赏赐而非相反。那么自然三闾大学的门是火辅屋后的破门;糊里糊涂订了婚,他倒忘了吻吻孙柔嘉,却说:“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。”
固然,“有谁看得穿生活的大幕?”但既然没有目的/意志,时间、因果、角色,又有什么来串成主人公的故事?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关系?所操的因和所得的果有什么关系?朋友、恋人、爱人,对主人公的实际功能又与他们扮演的角色有什么关系?主人公又怎么能摆脱破碎和虚无之感!
对一个还有希望,正在行动的人,睡是梦想,是力量的集聚。而绝望之中的睡,“没有梦,没有感觉,人生最原始的睡,同时也是死的样品。”
《围城》读后感4000字2
“城外的人想冲进来,而城里的人想冲出去。”这据信是《围城》书名的来由。
不清楚自己是在城里还是城外,因为这个“城”无非是比喻人的处境。
除了几个高僧不会再有人对自己的处境从头至尾地满足,既便是“就地坐下来”也期望着“音乐从空隙中涌出”。何去何从,看各人对其处境的理解,更看各人的欲望。欲望在时间中延伸,就构成了目的。可以说目的是我们对时间的承诺,也是我们对时间的功利地度量。
没有明确的目的,行动就失去了在时间中的价值,尽管这可能反而更凸现了这个行动纯形式的美,用与美在我们心中往往是对立的`;而没有共同的目的,一切行动,包括这些行动合成的事件,自然也是断裂的。《围城》中的主人公方鸿渐不幸正是一个没有明确目的的人,他的眼中,或从它的经验中,倒更可以看出世界的破碎来——包括他自己内心的破碎。
书中有一个比喻:“这好像开无线电,你把针在面上转一圈,听见东一个电台半句京剧,西一个电台半句报告,忽然又是半句外国歌曲啦,半句昆曲啦,鸡零狗碎,凑在一起,莫明其妙。可是每一破碎的片断,在它本电台广播的节目里,有上文下文,并非胡闹。你只要认定一个电台听下去,就了解它的意义。”这是方鸿渐在议论它和孙柔嘉的关系,也可以说是在议论自己的人生。他倒没有想到孙柔嘉不是自己所认定的,他认定的——倒还真不敢说是认定呢——是唐小姐,不过,这认定只证明了断裂,因为他和唐小姐并没有因为目的的明确而相知,进而相爱,他们俩的目的并不一至。唐小姐望着雨中的方鸿渐是否有一点点爱情呢?这已经不重要,方鸿渐抖一抖身上的水走掉了。唐小姐窗边的柔情和此后“宁可忍痛至于生病”,方鸿渐的失神落魄,恐怕难用误会两字来嗟叹,只是结果扮成了误会而己。误会也是一种断裂,被认为可以接补的断裂——但其实我们总以为只是误会而己。
这时候,勿宁说“臂如黑夜里两条船相迎擦过,一个在这条船上,瞥见对面船舱的灯光里正是自己梦寐不忘的脸,没来得及叫唤,彼此早距离远了。这一刹那的接近,反见得睽隔的渺茫。”这已经几乎是宿命了。
我不知道说此书描写了人世宿命般的断裂感是否是作者的本意,也难拟定本书的主题——用一个概念来浓缩一件复杂的艺术作品总是一件牵强的事,艺术多少有着游离在概念之外的东西,要用无数的字词、色彩、线条、声音搅到一块,桶和搅拌这个场景才是艺术最迷人——也可能是更本质的地方呢。
在《围城》的最后:“那只祖传的老钟从容自在地打起来,仿佛积蓄了半天的时间,等夜深人静,一一搬出来细数……这个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涵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,深于一切语言、一切啼笑。”杨绛女士认为这一段令人荡气回肠,而我左思右想,也只有时间能嘲讽和超脱破碎的生活——嘲讽和超脱给我们带来理性和安慰。这里实际上是用时间和空间的错位反写了那个兜圈子的比喻(原形?)——比喻方鸿渐在境况上又被抛到了城外,又回到了自己的破片上。
这也是钱钟书先生在《围城》全书里唯一处抛开叙述者冷静的观察和议论,直接流露出隐含作者“忧世伤生”(杨绛谈《围城》写作所言)的一段文字。
《围城》读后感4000字3
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失去目的,也不是说方鸿渐从来没有自己作过决定。追求唐晓芙和从报馆辞职,就是方鸿渐自己下的决心,但这两次决定都使他的人生更为失败。所以还有一个问题,就是为什么方鸿渐会一点点失去意志力,为什么他的决定无益于他的个人生活?
从逻辑上来说,要考察一个行动为什么结果有悖初衷,首先考察这个行动的相关决定是否是在足够信息下做出的,其次考察是否是在足够的能力支持下实施的,再次考察外部环境是否对这个行动足够宽容。我们发现方鸿渐的两次失败问题都出在沟通能力不足上。
方鸿渐追求唐小姐,是因为她“是魔登文明社会里的那桩罕物——一个真正的女孩子。”虽不尽然但叙述者对此也并末反对,所以方鸿渐的信息应该是足够的。而他追求苏小姐也好唐小姐也好在方家或周家都没有阻力,所以环境也足够宽容。只是方鸿渐无法与苏小姐沟通,并且无法向唐小姐解释。
与苏小姐建立关系,方鸿渐还扎扎实实是“体验欧洲生活”的游学生心理,尽管是在国内。苏小姐虽然是法国博士,但是去“兑换外币保值”的,是典型的中国女人——的一种。方鸿渐最后要躲在法语里说爱另外一个女人,而苏小姐自然用地道的中国话骂他。差异在这个层面上,怎么都解释不清了。
从报馆辞职一事,也是同样的情况。孙柔嘉并不是,至少不坚决是反对方鸿渐辞职。问题在于,方鸿渐已经厌倦这种生活,而孙柔嘉却正如鱼得水,甚至想把方鸿渐拉进水里。辞职所指向的,是他们俩对自己生活的一个基本评价问题。实际上,这两次决定的灾难性结果,与决定的正确与否无关,也与环境的宽容度无关,而是方鸿渐根本在价值层面上无法与别人认同。
方鸿渐与传统的中国社会——方家大族格格不入;与上海的洋泾浜社会——你我他小姐之流格格不入;与当时中国知识届的流行人物——李顾之流更是格格不入;包括与镀金留学生们——褚、曹之流还是格格不入。这些人代表了当时中国的“古今中外”,方鸿渐实在瞧不起他们,但他自己也是“心得全无”,拿不出什么东西来。这简直是当时出路问题的一个缩影,管它古今之争、中外之争,还是古今之争等同于中外之争,总之是没有出路。而西洋的“好东西”,“一到中国就变味。”出路何在?
从作者的序言以及当时的社会背景来看,这很可能是作者创作的主旨。
方鸿渐不是没有作过努力,不过没有目的的努力只等于妥协。他一天天地志气消磨——不过似乎他也并没有什么志气,说骨气消磨也许更准确——从上海逃到三闾大学,又忍气回上海,又想忍气受赵辛楣之荐进内地,国家危机深重,归国之后个人的生活也与日俱下,归根结底一句话:社会没有目标,个人没有目的,都陷于混乱、破碎、危机之中。如果要说本书的主题,那么这就是:混乱和破碎——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城内的人想冲出来;如何解决——什么是我们的城?我们要进去还是出来?最终,这是一个目的/价值的问题。
破碎感来源于无目的性,无目的性来源于价值问题的混乱和虚无。方鸿渐,可以说是在“古今中外”之间寻找着的一个失败的游魂,最终体验到生活的破碎。可怜今日虽然家国忧患不再,我们的漂泊迷乱一如往昔。
《围城》读后感4000字4
读中学的时候,就受当时思潮的影响,不太乐意课本中印象式的文章批评,以为空洞无根。如果说这种批评是旨于免于施莱尔马赫所言的“误解”,那么这倒是地地道道的“赫尔默斯之学”。至今我也是这样看的。
但问题是,十年之后我也未能免于作一个普普通通的读者,没有能力超脱出这种批评。而且,对一篇小说作叙事学分析或原型分析或诸如此类的分析,于我又有多大意义呢?恐怕很少有普通读者愿意在小说这种消遣上花几年精力,更难接受已经“作为创作”的文学批评。那么印象式的东西也就有它的长处,有它的需求基础。毕竟,小说的目的和价值不在,首先不在理论的探求者那里,而在人们下班后没有麻将和OK厅的晚上。
这就很使我困惑。在当代,写作完全可以视作作者纯个人的事——把文学视为历史资料的时代已经逝去得太久了。但作者的个人经验与读者的个人经验未必是直接相通的,这种沟通需要对作者进行了解甚至专业一些的分析,所以,如果读者对作品仅作印象式的,也就是纯个人经验的理解则被认为是不够的。但如果读者被迫花些精力去学习现代的专业分析,以与作家拥有共同的“话语”,那么读者对作品的解读不仅成为一种负担,也是一种以他人观人的诠释——因为我们的所能获得的作者资料必是第二手的——所以对作者和作品的体认也并无多大进展。如果世上的人分为作者、批评家和读者,我们倒还没有一个原则,一种共同的信心来面对此情此境。
而归根结底,在小说的理解或说批评上存在的这个分歧与其说是方法上的,还不如说此时此刻世界是破碎和断裂的。艺术或说情绪体验的交流中,我们越是直接坦白——更个人化,就越难以在感性上得到普遍认同。那些分析也许有助于我们在“知”上去了解,但对于“识见”、内在体验的认同有多大作用呢?失去古典时期人类赖以认同族类的东西,难道批评真能解决我们的彼此误读吗?
是不是我们只能呆在自己所据有的这一小块碎片上?在这上面,分析、论证都有些象水中萍、风中絮。于小说是这样,人生也大至如此——其实一部《围城》,最深的感触也就是这个意思吧。